研究人員欲通過剛果的蝙蝠尋找埃博拉病毒

發(fā)布日期：2017-06-15

新月初上，叢林如深海般黑暗。4 個人坐在塑料椅子上，等待著。盡管天氣炎熱，但他們穿著長袖襯衣，戴著手套和面具。黑暗中，他們的頭頂上，一張看不見的巨大的網(wǎng)懸掛在兩樹之間。他們是天空中的漁民，等待著獵物到來。 這些人正在聆聽錘頭果蝠短促而嘶啞的叫聲。每晚，幾十只雄性錘頭果蝠聚集在這片位于剛果共和國北部的熱帶雨林地區(qū)，并用它們的叫聲爭奪雌性蝙蝠。錘頭果蝠翼展寬至 1 米，是非洲最大的蝙蝠。它們可能是病毒學(xué)其中一個不解之謎的答案，即致命的埃博拉病毒到底潛伏在哪里？ 這個問題困擾了研究人員 40 多年。1976 年，埃博拉病毒突然從位于這片地區(qū)西北方向幾百公里、靠近埃博拉河的叢林中出現(xiàn)。這種當時未知的病原體在揚布庫一家小型教會醫(yī)院（位于如今的剛果民主共和國）以及周圍的村莊里肆虐。受害者起初出現(xiàn)喉嚨痛、發(fā)燒、頭疼和肚子疼等癥狀。隨后，他們的眼睛、鼻子和其他腔道開始出血。這些人在幾天內(nèi)死去。埃博拉病毒感染了 318 人，并在消失前導(dǎo)致 90% 的人死亡。 自此以后，這種如今以其出現(xiàn)的河流而命名的病毒以不可預(yù)料的方式重新出現(xiàn)。大多數(shù)出現(xiàn)在非洲中部，但有時會更遠一些，在一兩個村莊引起小規(guī)模但致命的疾病爆發(fā)。隨后，在 2013 年年底，埃博拉在幾內(nèi)亞露面，并且擴散到人口密集的首都科納克里。疫情很快吞沒了附近的利比里亞和塞拉利昂。在這場有記錄以來最大規(guī)模的疫情中，1.1 萬余人在這 3 個西非國家死亡。 到叢林中抓蝙蝠 44 歲的病毒學(xué)家 Vincent Munster 通常在另一個遙遠的大陸工作。在由美國蒙大納州國家過敏與傳染病研究所掌管的高安全性實驗室，他研究埃博拉和其他危險性病原體。在職業(yè)生涯的早期，Munster 在位于荷蘭鹿特丹的伊拉斯謨醫(yī)學(xué)中心參與具有爭議性的“功能獲得”試驗，即改造致命的 H5N1 禽流感病毒，使其更容易在哺乳動物間（大概也包括人）擴散。 不過，這些天，他比較少提及病毒基因和蛋白，談?wù)撦^多的是病毒生態(tài)學(xué)：使動物源病毒在物種間傳播的相互作用網(wǎng)絡(luò)?？撤淠?、狩獵和人類對原始環(huán)境的其他侵犯行為均起到了一定作用，從而使人與潛伏在那里的微生物發(fā)生聯(lián)系。Munster 介紹說，一旦新的致病原跳躍到人類身上，全球化、城市化和流動性的力量會使其得到更快的擴散。 這便是為何 Munster 來到這片叢林抓蝙蝠。在由埃博拉扎伊爾病毒（一種最致命的埃博拉病毒）引發(fā)的所有疫情中，一半多發(fā)生在此地或者臨近的剛果民主共和國。“這是全球最大的埃博拉熱點。”Munster 表示。事實上，5 月 11 日，剛果民主共和國衛(wèi)生部已告知世界衛(wèi)生組織，該國爆發(fā)新一輪埃博拉疫情。迄今為止，已在 7 個村莊出現(xiàn) 37 起疑似病例，若干人因此喪生。Munster 正計劃再次前往該地區(qū)，幫助調(diào)查此次疫情。 對動物進行取樣 凌晨兩點，Munster 和流行病學(xué)家 Sarah Olson 開始了一天的工作。她的工作從為野生動物保護協(xié)會（WCS）工作的剛果獸醫(yī) Alain ondzie 終結(jié)的地方開始。Olson 進行了手臂消毒，穿上防護服，戴上面具、呼吸器，并且在兩層塑料手套上再戴一層皮手套。她解開一個袋子，并將其帶到一個充當臨時實驗室的帳篷中。除皮手套外其他穿著相似的 Munster 在等待著。一個光禿禿的燈泡照著帳篷，使其成為黑暗森林中的光明島嶼。黑色的墻壁則由香蕉葉構(gòu)成。 Olson 把蝙蝠的頭緊緊抓在拇指和食指間，并將它的下肢顯露出來。Munster 按摩著蝙蝠的膀胱，直到尿液流進一個塑料瓶中。隨后，Olson 放開整個動物。Munster 對蝙蝠進行檢查和測量，另一名研究人員則在旁邊作著筆記。 Olson 為 WCS 工作。在那里，她研究埃博拉如何影響黑猩猩和大猩猩。對于該病毒如何從蝙蝠傳播到靈長類動物身上，每個人的猜測都不相同。不過，它對這些靈長類動物和對人類一樣危險。這也是為何 WCS 成為 Munster 探索真相的合作伙伴。“除了非法狩獵，埃博拉是大猩猩遭遇的最大威脅。”WCS 靈長類動物學(xué)家 Emma Stokes 曾表示。一些估測數(shù)據(jù)顯示，2005～2012 年，埃博拉導(dǎo)致剛果共和國約一半的大猩猩死亡。這對于該物種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因為全球約 60% 的大猩猩生活在剛果共和國北部。這里也正是 Munster 團隊工作的地方。 反過來，大猩猩和其他靈長類動物又對常常通過處理死亡動物或者食用叢林肉同病毒產(chǎn)生接觸的人類造成了威脅。之所以 ondzie 的另一份工作是尋訪當?shù)厣鐓^(qū)以督促人們不要接觸森林中的死亡動物而是要告知 WCS，便是出于這個原因。 測試樣本 當晚分析的第一只蝙蝠是活的，并且看起來很健康。“非常好的身體狀況。”Munster 說，“頭長 42 毫米，身長 97 毫米，下肢 95 毫米。”他用棉簽擦拭著蝙蝠的嘴巴、鼻孔和肛門。突然，這只動物往后退了一下，一個爪子刮破了 Munster 的塑料手套。盡管沒有看到眼淚流出，但他丟掉了外層手套，然后換上一副新的。  隨后是最危險的部分：當 Olson 抓著這只蝙蝠時，Munster 將一根針插進翅膀的血管中并緩慢地往外抽血。“你必須得非常小心。”他說，“畢竟我們談?wù)摰氖前２├?rdquo; Munster 知道如何處理致命病毒。在 2013～2015 年埃博拉爆發(fā)期間，他在蒙羅維亞測試了上百個樣本。太多的樣本對該病毒呈陽性。“我們低估了這種病毒。”Munster 說。他決定不再犯這種錯誤。剛果共和國正在發(fā)生快速的改變。研究人員的帳篷距離一條將該國一分為二的道路可能只有 100 米。這條道路向南延伸 800 公里，直達首都布拉柴維爾。當 Munster 在若干年前第一次來到此地時，它還是紅色的土地。如今，這條道路已變成平滑的柏油路。如果埃博拉病毒再次從森林中出現(xiàn)，那么明天就有可能到達布拉柴維爾，再過一天便會到達波士頓、孟買或者柏林。 該團隊挨個檢查了 13 只蝙蝠，然后將它們釋放。凌晨 5 點左右，錘頭果蝠的叫聲漸漸消退。最后一個袋子被打開，研究人員對最后一只動物進行了擦拭。他們將晚上收集的樣本儲存在液氮中。由于運送這些可能含有埃博拉病毒的材料涉及多個部門 ，因此樣本可能在數(shù)月內(nèi)都無法抵達美國。 一旦樣本到達，它們將被分開，其中一部分用于在 Munster 的實驗室中測試埃博拉 RNA。如果證明呈陽性，研究人員將把另一部分樣本同培養(yǎng)的蝙蝠和猴子細胞混合，以測試其對活化病毒是否呈陽性。“你僅需要將一小部分樣本加到你的細胞中，然后等著看是否出現(xiàn)病毒復(fù)制。”Munster 介紹說，如果足夠的樣本測試呈陽性，他的團隊便有可能建立一個病毒水平如何在蝙蝠種群內(nèi)波動的模式。這種監(jiān)測能幫助科學(xué)家理解引發(fā)流感病毒從動物跳躍到人類身上的因素。而這或許有一天能帶來對埃博拉病毒的類似理解。 

來源：科學(xué)網(wǎng)/宗華